从贫民区到利物浦:格拉文贝赫的成长之路

在阿姆斯特丹市中心东南大约3英里的一座高层楼房上,迈克-科尔夫(Mike Kolf)俯瞰着AVV泽布尔吉亚(AVV Zeeburgia,荷兰著名青训俱乐部)的训练场。他向我们分享了一位拉齐奥球探发来的消息,后者有意招募一位右后卫和一位中场。

自1998年以来,科尔夫一直从事荷兰青训球员的球探工作,他的意见不仅在荷兰首都,在荷兰全国乃至全欧洲都是受到重视的。几周前,AC米兰的一名球探与他联系,询问球员的情况。

坐在同一张桌子边上的泽布尔吉亚运营经理罗杰-卡拉马特-阿里(Roger Karamat Ali)插话说:“我觉得有些俱乐部会更相信迈克的意见,而不是自家球探的。”

泽布尔吉亚被称作荷兰足球青年球员的“皇家供应商”。在其104年的历史中,有141名球员进入了最高级的职业联赛,其中最近的一位就是瑞安-格拉文贝赫。

今年 8 月以 4000 万欧元从拜仁慕尼黑签约利物浦的格拉文贝赫今年 5 月才年满 21 岁,但他现在看起来已经是一名老将了,因为他五年前就在阿贾克斯首次登场,5岁的时候,他就在泽布尔吉亚接受教育。

科尔夫与格拉文贝赫的父亲(也叫瑞安)的关系促成了这次转会:他们都曾在 KSJB 俱乐部效力过,该俱乐部是一家著名的业余俱乐部,为东面五英里外的比耶尔默(Bijlmer)郊区的苏里南裔社区提供服务。

KSJB 久负盛名,这意味着像老格拉文贝赫这样的人愿意每周末从鹿特丹驱车一小时上高速公路来这里看球。

“我们有阿姆斯特丹最好的厨房,孩子们都是冲着苏里南菜来的,”科尔夫深情地回忆道,“在上世纪 90 年代初的那个时候,比耶尔默拥有 100 多个国籍的人口。”

科尔夫鼓励他的朋友搬到阿姆斯特丹去住,省得麻烦。就在那时,他遇到了妻子艾瑞莎,在他们的第一个儿子出生后,他加入了泽布尔吉亚的青训部门。

在丹泽尔的一次训练课上,科尔夫第一次看到了小瑞安-格拉文贝赫,他表面上是来观看大孩子们的训练,但最后却在边线上向一些大孩子发起了挑战。

很快,一支与小瑞安同龄的球队成立了,小瑞安的天赋也显露出来——他高高瘦瘦,在球场上滑行自如。

“他父亲从未在任何方面逼迫过他,”科尔夫说。“他的态度是,‘好吧,你想成为一名职业球员,那你就必须和其他人一样经历同样的系统训练。’”

科尔夫将这种做法与现在一些父母的做法进行了对比,他们将孩子视为潜在的彩票和摇钱树。

“有时,我们必须保护孩子不受父母的影响,”科尔夫说。“如果教练说‘我们要跑一个小时’,一些有能力的球员可能会跑 50 分钟,但有心态的球员会跑整整一个小时。有些东西比天赋更重要。”

泽布尔吉亚位于(阿姆斯特丹的)沃特格拉斯米尔(Watergraafsmeer)区,与约翰-克鲁伊夫的出生地“水泥村”(Betondorp)相邻。这里是安静的中产阶级居住区,多为年轻家庭居住的小型联排别墅。

然而,泽布尔吉亚青训的孩子们并不仅仅来自这里。由于俱乐部声名远播,有些孩子会从 25 英里外的阿尔梅勒(Almere)等城镇赶来参加每周三次的训练。

格拉文贝赫一家住在沃特格拉斯米尔,但老瑞安与比耶尔默的联系意味着他也曾长期居住在比耶尔默。

自 1996 年阿贾克斯主场启用以来,如果您参观过阿贾克斯的主场,就会对比耶尔默有所了解。这家荷兰最大的俱乐部是当时的洲际杯卫冕冠军,他们之前的球场位于离泽布尔吉亚不远的德梅尔(De Meer),面积太小已经不堪重负,因此在比耶尔默修建了新球场。

乘火车抵达后,如果朝一个方向拐弯,您会看到电影院、音乐场所和约翰-克鲁伊夫竞技场(Johan Cruyff Arena),该竞技场在 2016 年约翰-克鲁伊夫去世后由阿姆斯特丹竞技场更名而来,以纪念这位荷兰最著名的球员。转过另一个方向,您就会看到比耶尔默,这是一片广阔的住宅区,但吸引的游客寥寥无几。

在比耶尔默(当地人称其为“Bimmer”),商店里散发着不同的口音、气味和味道,出售来自世界各地的蔬菜、水果和鱼类。

最近,一家书店在比耶尔默开张了,这是该地区的第一家书店,据该地区的作家兼记者丹-阿弗利法(Dan Afrifa)所说,这是 近期变化的象征,就像我们刚见面时他买的那杯 5 欧元的卡布奇诺一样。

比耶尔默曾被称为荷兰唯一的新建贫民区,该区警察局长阿德-斯密特(Ad Smit)称其为“国家重灾区”。

说来线 年代,为了应对阿姆斯特丹的住房危机,当地政府为“新市民”建造了一座功能齐全的“光芒之城”,到 2000 年将容纳超过 10 万人。

但是,由高层楼房(tower blocks)组成的大片住宅区给人的感觉是巨大而缺乏人情味,家庭不愿意住在那里。1975 年苏里南独立后,国内的贫困移民和主要来自苏里南的移民取而代之。

比耶尔默成为了阿姆斯特丹之外的一座孤岛,而不是阿姆斯特丹的延伸,被 A10 环路与城市隔开。第一条地铁线 年时间才完工,糟糕的公共交通连接造成了巨大的社会障碍。

在 20 世纪 80 年代初欧洲和北美的流行期间,阿姆斯特丹的集散地就是比耶尔默。到 20 世纪 80 年代末,这里有一半人口失业。

在格拉文贝赫出生之前,这里的情况已经开始好转。1992 年,一架以色列货机俯冲而下,撞穿了比耶尔默的一座高层楼:根据官方记录有 39 名居民丧生,但当地人认为死亡人数要高得多,因为楼里住着许多无证移民(undocumented immigrants,对“非法移民”的政治正确叫法),主要来自苏里南和加纳。

这成了全球新闻。荷兰女王访问了比耶尔默,谈话开始围绕如何解决这个被忽视地区的一些社会问题展开。

阿弗利法认为,这起事件被称为“比耶尔默灾难”是很有道理的。如果它发生在阿姆斯特丹的其他地方,就会被称为“阿姆斯特丹灾难”。但因为比耶尔默的形象很负面,所以更容易被贴上这个街区的标签。

四年后,阿贾克斯搬进了他们的新主场,这里曾被指定为筹办中的 1992 年奥运会举办地(巴塞罗那赢得了这一荣誉),于是,改善该地区声誉的缓慢过程开始了。

阿弗利法是在这里的一座高层楼房里长大的——从他的公寓里可以看到被许多当地人称为“比耶尔默竞技场”的体育场——后来他搬到了比耶尔默的E区,那是一个更安静、完全是住宅区的区域,一边是社会福利房,另一边则是自住房。

以比耶尔默的标准来看,格拉文贝赫一家的生活似乎还不错。阿弗利法并不认识这家人,但知道瑞安的足球天赋: 格拉文贝奇在G区的 OSB 上学,因为那里离阿贾克斯训练场很近。阿弗利法说:“在学校里,每个人都知道阿贾克斯的球员是谁。”

瑞安是个安分守己的男孩,但正如阿弗利法所说,比耶尔默在足球方面有一种急功近利的心态。

“要么全有,要么全无。”他说,“在这里,我们意识到事情并不总是善始善终。这意味着比耶尔默的人有决心,但也容易感到受挫。”

这在每年夏天的夸库节(Kwaku festival)上都很明显。如今,它不仅具有体育运动的目的,还具有商业目的,并以音乐活动和食品摊位为特色。不过,最初举办这个节日的目的是为了让比耶尔默的年轻男性有事可做,因为他们往往负担不起度假的费用。

这个节日非常受欢迎,以至于鲁德-古利特(Ruud Gullit)和弗兰克-里杰卡尔德(Frank Rijkaard)在他们效力 AC 米兰的巅峰时期也参加了这个节日。他们并非来自比耶尔默,但都是苏里南裔,苏里南的移民如今已成为荷兰国家队的主力。

其中一些球员从小就踢着带有苏里南特色的足球。在比耶尔默,有一种游戏叫 “肉豆蔻击球”(panna knockout),在这种游戏中,任何被“肉豆蔻”击中的人都会被其他人踢。然后是“billie”——就像英国的“光”,输了的人要接受足球踢的惩罚。

由于苏里南人喜欢玩文字游戏,比耶尔默甚至有了自己的语言。例如,阿贾克斯通常被称为 “贾西”(Jaxie),当他们在 1995 年赢得欧洲冠军联赛和洲际杯时,比耶尔默至少有一所学校允许学生观看决赛。

然而,阿弗利法认为,比耶尔默的孩子们倾向于将阿贾克斯视为一个渴望效力的俱乐部而非支持的俱乐部,部分原因是当地人被高昂的门票价格拒之门外。他还认为,阿贾克斯在继承比耶尔默俱乐部后,认为随后的经济繁荣将弥补其对该地区的承诺,而不是将其作为俱乐部承担更多社会责任的起点。

阿贾克斯与比耶尔默在思想观念上也存在差异。在比耶尔默的街道上,年轻的足球运动员必须为自己而战,这样才能培养出坚韧不拔的精神。但在阿贾克斯,他们必须以不同的方式倾听和回应批评。那些不听批评的球员很快就会被贴上“难缠”的标签——这是纪律问题的代名词。

昆西-奥乌苏-阿贝耶(Quincy Owusu-Abeyie)的背景和阿弗利法一样,也是来自加纳。他也是一名“难缠”的球员。16 岁时,他被阿贾克斯开除,两年后被阿森纳招入麾下。“我和阿贾克斯的教练有矛盾,但问题出在我自己身上,”奥乌苏-阿贝耶后来承认,“教练们会对我说一些话,而我总是要回敬他们一些话。”

奥乌苏-阿贝耶在学校的朋友是沃尔特-波科尼(Wouter Pocornie),他是一名苏里南裔建筑师和城市学家,他还记得比耶尔默竞技场(Bjilmer Arena)建成时上方的起重机以及它所带来的兴奋感。波科尼认为,生活在比耶尔默的人不可能不受环境的影响。

然而,虽然像瑞安-格拉文贝赫这样的年轻球员会吸收一些特点,但阿贾克斯一定认为他是可以驾驭的。阿弗利法说,他和他的朋友们都没有看到格拉文贝克在街头巷尾闲逛。直到瑞安成为阿贾克斯队史上最年轻的一线队球员后,这个家庭才开始被人提起。

虽然格拉文贝克来自比耶尔默,但他并不一定代表了人们对这一地区的刻板印象。他也有过一些特立独行的时候,其中包括在泽布尔吉亚的一次任意球比赛中,球擦着他的短裤留下了一道黑印,他要求被换下场。他父亲记得他说过:“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过,在大多数情况下,他的家人都说他是个悠闲的人。当他进入阿贾克斯时,这种冷静的态度帮助了他,这种经历会让其他人惊异。然而,这种特质有时也会被用来批评他:他真的那么在乎吗?

本月,他决定不加入荷兰 21 岁以下国家队,而是选择跟随利物浦队训练,这一决定招致了 U21 岁国家队主教练迈克尔-雷齐格(Michael Reiziger,曾是格拉文贝赫在阿贾克斯青年队的教练)和老帅罗纳德-科曼(Ronald Koeman)的公开指责。国家队主帅德容(Nigel de Jong)迫切希望提高整个国家队的荣誉感,但公众的反应并不那么强烈。

《大众日报》(Algemeen Dagblat)的记者斯乔尔德-莫苏(Sjoerd Mossou)说,德容发现了国家荣誉感方面的问题,他坚信一些球员在为国效力时没有感受到(也没有散发出)足够的激情,因此他们选择退出训练营和比赛。

在德容的领导下,相关规定已经收紧,任何选择不参加比赛的球员都将在下一个国际比赛间歇期自动退出。

考虑到荷兰历来对民族主义保持警惕,德容的策略是非常大胆的。他认为,荷兰队的支持者之所以穿着如此鲜艳的橙色服装,是因为他们热爱狂欢节,而不是因为他们对自己的家乡感到极度自豪。

因此,格拉文贝赫有可能只是新政的首批受害者之一,这种新政旨在为了加强从未真正存在过的认同感。

他说:“这里很清楚什么是可能的,什么是不可能的。如果你想加入,这就是规则。”

周一晚上,在一个拥有三个全尺寸 3G(第三代人造草皮)球场的令人印象深刻的设施内,正在进行几节训练课。

值得注意的是孩子们的专注和决心,以及教练的敏锐。训练标准很高,任何失误球都会被拦截。很难说这与职业球队有什么区别。

俱乐部经理阿里说,俱乐部的政策是表扬努力而非能力。大家都认为,这些年轻球员中的大多数人都会有很高的水准。他说:“如果你每天都听到别人说你很优秀,那么你就有可能不尽力而为。

“我们是一家业余俱乐部,但我们的行为并不业余。”罗伯特-罗森斯坦(Robert Rosenstein)补充道。他是俱乐部的教练,同时也负责球探和维护与前球员的关系。

泽布尔吉亚有 808 名青少年球员,其中每年有 5% 被职业俱乐部选中。阿里说,近年来,其中 2.5% 的人进入了职业行列。这意味着 97.5% 的球员没有进入职业队。

阿里说:“我们必须设法鼓励绝大多数球员以另一种方式取得成功。迈克非常注重以身作则。这意味着他对教练的要求也很严格,因为这往往是信息的来源。”

从 u17 开始,每个年龄组至少有三支球队。科尔夫说,他更关注的是二队和三队的进步,因为一队每半年左右就会失去几名球员。

泽布尔吉亚每年统一收取 400 欧元会费。这包括每位球员的训练课、比赛和健康支持。其中 30% 的球员的费用由社会福利支付,这一比例在过去几年中增长了 7%。

罗森斯坦说:“我们知道,如果没有俱乐部,30% 的孩子将没有踢球的地方。”

泽布尔吉亚与阿贾克斯关系密切,这意味着当球员转会到那里时,俱乐部会立即收到钱,但与其他俱乐部相比,他们必须等到签订职业合同后才能收到钱。

这就是每年 5000 欧元的团结金条款生效的时间点。但有一个条件,即只有 12 岁以上签约的球员才有这一待遇。

格拉文贝克 9 岁时就签约了阿贾克斯,因此当他在 2022 年夏天以 1800 万欧元的价格转会拜仁慕尼黑时,泽布尔吉亚什么也没得到。

如果格拉文贝赫在 12 岁时前往德甲联赛,泽布尔吉亚将获得转会费的 5%,总额将在 10 年内分摊——即未来 10 年每年约 9 万欧元,这几乎是每年会费收入的三分之一。

目前,出售球员获得的费用占泽布尔吉亚年度预算的 10%,当然,如果通过法律让这个数字能更高一些,俱乐部的三位高层觉得会更好。

他们说,格拉文贝赫尽力以其他方式提供帮助。他个人捐了一些款,还出席了俱乐部的颁奖典礼,并在那里颁奖。

罗森斯坦有一张格拉文贝赫和他的三个孩子在泽布尔吉亚会议室巨大徽章前的照片,他喜欢用手机看这张照片。

我们就站在原地,但罗森斯坦必须离开。他要带领俱乐部的一支女子足球队进行训练,他的女儿也在那里踢球。现在已是晚上 9 点,该设施还将使用几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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